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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第 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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駱銀瓶直到瞧見“體態肥碩”,才敢確定報上寫的這一段故事裏,狂熱愛慕明月郎君的女子是她。

胡扯淡!

要是早些年,駱銀瓶一定會去京師報社手撕了他們!連帶著那個姓王的畫師也撕爛了!但是現在,駱銀瓶看完這些,心中雖有憤怒,但嘴角卻莞爾一笑,問道:“阿弟,若是去報社裏告他們誣陷、誹謗,會賠我們多少錢?”

見風消:“會、會賠錢吧……”

駱銀瓶:“那今晚下工後,你陪我去報社一趟。”

見風消剛想說晚上報社也下工,怕是找不著人,卻就在這時聽見外頭的敲鐘聲——糟了!光顧著聊報道,要遲到了!

姐弟倆直接跑下樓,把金乳酥鎖屋裏。兩人在樓下買了六個包子,駱銀瓶三個見風消兩個,另外一個通過窗戶拋入二樓屋內,給金乳酥當早餐。

氣喘籲籲,還是來不及,只能肉疼地要了輛馬車,馳騁至明月劇院。

時間剛好,駱銀瓶長籲一口氣。

等她再次昂首挺胸時,發現周圍的人都在望著她。這些都是日常排隊買票的,他們盯著駱銀瓶,交頭接耳,議論紛紛。目光中有戲謔的、有鄙視的、有厭惡的……所有的眼神均不友善。

駱銀瓶很快想明白過來,《京師報》上的消息壞事了。

暗自告訴自己,又沒做虧心事,難道還怕誣蔑的假消息不成?駱銀瓶繼續昂首挺胸,在眾人火辣辣的註視下踏進了明月劇院大門。

一進門,來來往往的角兒和幫事,老張大聲的催促和吆喝不斷響徹。

駱銀瓶疑惑:今兒怎地不在懷璧堂集合了?

老張瞧見姐弟倆,臉色不太好:“你們怎麽才來?”

見風消:“遲到了麽?”

老張噎住:“那到沒有。”想了想,拍拍見風消的肩膀,“但是以後還是來早點。”接著,老張告訴見風消和駱銀瓶,明月郎君下的命令,早上要把《龜茲情》完完整整,一個細節不漏的過一遍,所以大夥這會都在忙。駱家姐弟雖沒有參與這部劇,但按著郎君的意思,兩人得全程觀摩,明天各交一份萬字體會。

見風消最不擅長寫作,聽完就是一哆嗦。他用胳膊肘蹭了一下駱銀瓶的胳膊肘,意思是我要是憋不出來,你也幫我湊湊字數。

駱銀瓶眨了下眼,答應了他。

見風消便放心地笑了起來……但很快,他就笑不出來了。

太多了,太多了,沒想到一部《龜茲情》事事需準備,處處是細節。戲服妝容,布景道具,皆是見風消想未曾想,出乎意料。更莫提諸位戲角的戲詞、舉止……見風消反正跟著過了一遍後,就簡單一個想法: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自己能在明月劇院裏當上幫事,已經是超出實力的幸運了。

見風消張大著嘴,吸了幾口氣,緩一緩。他見駱銀瓶呆呆站在身旁,明顯也被震懾住,便後悔道:“我們該帶個本記了記的,腦子完全轉不過來。”

駱銀瓶道:“哪些記不住?回家我告訴你。”

見風消一個猛回頭:“你都記下來啦?”

駱銀瓶點了點頭,道:“小聲一點,別大聲嚷嚷。”她方才觀察揣摩《龜茲情》的閑暇之餘,亦揣摩了劇院諸人打量她的眼神——那是一種極其克制自己的好奇和玩味,努力表現出明面禮貌的目光。

很顯然,劇院裏的人也讀了《京師報》,並對她有了些並不好的看法。

所以,從今往後,在明月劇院更要小心翼翼做人,保持低調。

見風消是沒想這麽多的,他朝駱銀瓶豎起大拇指,大聲笑讚道:“就知道我姊最厲害!”

果然,在場不少人瞟向姐弟倆。駱銀瓶順勢把頭低下。

依照明月郎君的規定,要把《龜茲情》全部過完一遍才放飯。這一過,就到了快申時,老張帶著廚房的幫事們分發食盒——兩個雞腿一個鹵蛋再加兩份菜,一碗飯。

駱銀瓶和見風消各分了一個食盒,駱銀瓶同弟弟說:“夥食這麽好啊。”要是天天在明月劇院吃,工錢就完全攢下了。

埋頭吃飯的見風消點了點頭,駱銀瓶也埋下頭開始吃。過了一會,兩人把飯菜都吃完了。

見風消,飽了。

駱銀瓶,沒飽。

見風消慫恿她去找老張再要一份,正好駱銀瓶自己也有這個想法。駱銀瓶挨著人問,最後在上次簽訂契約的樓前找到了老張。看來劇院裏所有人都領到食盒了,老張正悠閑地坐在椅子上喝著茶。旁邊坐著韓月朗,同樣是一張搖椅,悠閑自得。韓月朗今兒穿了一身大紅色,衣服上刺真金繡,日頭一照,頗覺刺眼,駱銀瓶禁不住揉了揉眼睛。

她瞧見老張身邊不遠放著個筐,便走過去同韓月朗和老張問好,期間目光往筐裏偷瞟,果然,還多出幾個食盒。

駱銀瓶佝僂著腰,笑著問:“張管事,還有人沒領飯麽?”

“都領了,這是多餘的。”被老張晃動著的搖椅,發出吱呀呀的老舊聲。

駱銀瓶一聽是多餘的,就大膽子開口再要一份了。

老張打量了她一番,笑著問:“是你弟吃?還是你同和你弟分著吃?”、

駱銀瓶道:“都不是,我一個人吃,一份食盒吃不飽。”她臉上的表情非常坦蕩,同老張商議,“以後能不能每日放飯都給我雙份?”見老張的笑容僵硬了,她又強調:“我可以加錢的!”

“咳、咳!”韓月朗忽地劇烈咳嗽起來,看樣子是方才喝的茶嗆到了,老張趕緊拍他。

駱銀瓶繼續道:“實在不行我就只能自己訂‘快快來’了。”

韓月朗:“咳、咳、咳!”

老張:“郎君當心、當心。”

過了好一會兒,韓月朗緩過勁來,瞟了駱銀瓶一眼。就在這時,有五六個女角走過來,各自手裏都端著餘半份飯菜的食盒,過來交給老張,說是飯菜分量太大吃不完,這些多餘的老張收下來,救濟給吃不上飯的流民。

韓月朗聽著她們說話,回頭又瞟了駱銀瓶一眼。她略感尷尬地轉過頭去。

待那些女角走了,韓月朗開口道:“你是老張收進來的,功底如何,我始終有些擔憂……”

駱銀瓶趕緊道:“不用擔憂,我會努力的!”

韓月朗盯著她,淡淡道:“不要打斷我說話。”

駱銀瓶閉著嘴搖頭,不敢不敢。

韓月朗:“……接下來,你的表現若是能夠上劇院的要求,我就讓老張多給你一份飯。若是不達標,原先的那一盒也沒了。”

駱銀瓶閉著嘴狂點頭。

韓月朗:“嗯?”啞巴了?說話!

駱銀瓶:“喏、喏。”

韓月朗:“老張,給她份飯!”

老張遵命給了駱銀瓶一份旁人沒吃沒用過的食盒,駱銀瓶謝了老張,再側半個身子給韓月朗鞠了一躬。然後抱著食盒,高高興興離去了。走在路上的時候心想:自己救了韓月朗兩次,卻依然只能在他面前唯唯諾諾,而他一點都不懂感恩。唉,還是做老板好啊,屋檐底下的下人都得低頭。等以後攢夠了錢,劇院可能開不起,但她和見風消也許能開一個小戲團,周游全國地演……

白日美夢做得好 ,駱銀瓶嗅一嗅,覺得緊抓著的冷飯冷菜也香了。

大夥都吃完飯後,休息片刻,便開始下一輪排練了。

這會不再過《龜茲情》,各排各手頭上的本子,駱銀瓶同要演《落難世子結良緣》的角們聚在一起,在前臺實景排練。駱銀瓶這組,今天排女主角未見世子前在家的一場——大痣姐仗著嫡女身份,欺負女主,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,自己整到自己。除了女主趙娘子對人愛答不理,其餘幾位配角娘子都是客客氣氣,同駱銀瓶溝通、配合,甚至還熱情給她講解、建議。

駱銀瓶目光所及。能眺見韓月朗,他在不遠處排世子剛出場的戲。從王府出來,騎著馬,帶著一大批隨從,到圍場上去狩獵。

背景的布是黑色的,布景板是禁城的石墻,黑布緩緩下落,一輪紅日被同步吊起。韓月朗以鞭做馬從墻內出來,後頭一群人也都輕馬揚鞭,舉著旗子跟在後面。意味著世子的隊伍,在拂曉之間出了禁城。

綠色的背景布在一瞬間升起,世子的隊伍已經到達淺草圍場,眾人舉著的紅旗飄動,看來劇裏曠風高啊!就在這一瞬間,天空中飛來一只大雁,定睛一看,竟是穿著大雁裝的見風消。說時遲那時快,韓月朗反手抽出金鏃,一個翻身張開隨身攜帶的大弓,大雁見風消還在飛,但韓月朗早已算準了他的詭計,金鏃正中大雁,見風消哀嚎一聲,從長空中落下。

駱銀瓶聽見身後同組的娘子都在小聲讚嘆,郎君真是瀟灑英姿。

是挺瀟灑倜儻的,駱銀瓶心想,但更在意見風消摔得疼不疼。

“酒盞,到你了,別分心!”

“對不起、對不起。”駱銀瓶忙道歉,趕緊專心投入到排練中。這場戲她作為嫡女,差使婢女在女主的必經之路上塗了層打滑的油,卻弄巧成拙,自個踩著後仰跌倒。前期駱銀瓶把大痣姐的狠勁和歹毒全演出來,那眉毛那哼哼,連翻一個白眼都是戲。後期她踩著油,警覺過來,眼睛瞪大,神情裏滿是驚恐,喊著“啊呀”雙腳踢蹬著後退倒下去。因為布景的人事先同她交待過,她倒的那塊地改造過,是軟墊,所以駱銀瓶倒得非常忘我,是整個身子直直後仰下去的,先是雙腿和後背著地,觸及之處的確是軟軟的,可等到後腦勺著地時,卻重重磕了一下。

哎呀,是石板子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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